4月13日是柬埔寨新年。在2013年从柬埔寨远嫁到中国第四年后,这是Sophorn第一次回家。她的护照也即将到期,中国老公张春法在3月就给她买好了往返机票,让她能在3月底顺利回家过年、看望家人,顺便办好护照和签证手续,再在4月底返回中国。
2016年3月29日,Sophorn坐在床上一边叠衣服一边玩手机。她正在收拾要带回柬埔寨的行李。本文图片 丛妍 澎湃新闻记者 陈荣辉 图
过去的几年,随着越南、柬埔寨等中国周边国家“新娘”输入的不断增多,并日益受到欢迎,曾一度引发热议。但考虑到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越南政府加强了对跨国婚姻的管理,并通过宣传运动打击贩卖新娘的活动。
比起越南,柬埔寨女性办理跨国婚姻的手续更加简单——只需要女方的单身证明,并且不需要男方赴柬接受询问。于是柬埔寨成为另一个具有吸引力的选择:法规更松懈,柬埔寨妇女也没有危机意识,使得贩卖生意更容易成行。根据世界银行最新的报告,大约40%柬埔寨人每天的生活费不超过2美元。年轻女人几乎没有任何高薪前景,但她们却要承担巨大的家庭经济压力。
与此同时,我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80后”非婚人口男女比例为136:100,而“70后”非婚人口男女比例更高达206:100。一大批适龄或大龄的农村男青年被“剩”下,而他们又必须想办法完成“留后”的家族任务。于是,“效仿”越南新娘为代表的跨国婚姻,柬埔寨新娘成了新的“香饽饽”。难免仍有婚介机构违法运作的案例发生,但柬埔寨女性群体自身已经有了更多的自主性。
找一个老实男人过日子
在嫁到中国前,Sophorn曾经在柬埔寨有一段失败婚姻。她从15岁开始在金边的工厂打工,2006年,20岁的Sophorn在工厂里认识了她的第一任丈夫。
“我们相爱了,我告诉了妈妈,她为我们操办了婚礼。” 她与前夫一共有两个孩子,10岁的女孩Janny和8岁的男孩Chhuu Nay。
2012年Sophorn不满丈夫酗酒,离开了丈夫和婆家,带着两个孩子搬回了甘丹省老家,和妈妈一起住,并在附近的经济特区工厂里找到了新的工作。
Sophorn从柬埔寨带到中国的照片。图中第一排右边两个小孩是Sophorn和前夫生的孩子,男孩叫Chhuu Nay,女孩叫Janny。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在老家的孩子。
在Sophorn工作的工厂,一个人称“姐姐”的中国女人经常介绍工厂里年轻的柬埔寨女孩嫁到中国。2013年的一天,“姐姐”给Sophorn看了一些中国单身汉的照片。
“照片里很多人看起来都很年轻。我对自己说:‘绝对不能挑一个年轻人做我丈夫。’在柬埔寨,很多人也不想和年轻男人结婚,因为他们的思想还不成熟。所以我从照片里看中了我现在的老公,他看起来年龄比较大。”
Sophorn的中国老公张春法今年在河南郑州的一家工厂打工,一个月的收入4000元。
2013年,45岁的张春法还是单身一人。他的一名缙云老乡给他介绍了柬埔寨新娘,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一共8万块,期待能够娶到一个老婆,生个孩子传宗接代。
2013年5月17日,到达中国后的第一周,。
抵达中国后,最初的适应期对Sophorn来说并不好过。“我刚到中国时感到非常紧张,我不会说中文,也没法和当地人交流。最开始的几天我很想回柬埔寨,我很想念我在柬埔寨的家。”
因为无法准确念出Sophorn的柬埔寨名字,张春法特意带她去看了算命先生,为她取了中文名——张子萱,从此她在新的国家有了新的身份。
2016年3月28日,Sophorn在丈夫工作的工厂里带孩子,有时候也会帮忙做活。
“在中国的第一年我找了一份工作,加上我老公给我的一小部分钱,那年我给家里寄了1500美金。”之后的两年里,因为怀孕生孩子,Sophorn打工的机会少了,但是丈夫的收入使她能继续每年给家里寄1500美金。此前,Sophorn所在柬埔寨7NG工厂,每个月的工资大约是100美金。
2016年3月29日,Sophorn和张春法带着孩子家豪在餐馆吃饭。等菜时宝宝拿着筷子和爸爸妈妈玩了起来。
“我很喜欢在中国的生活。中国人对我都很好。”Sophorn对自己的中国老公张春法很满意,她觉得他爱自己、事事帮助她。“我觉得我在中国比在柬埔寨过得幸福。我的中国丈夫有稳定的工作,很顾家。”
2016年3月29日,张春法开着电动三轮车带着妻儿从家去仓库。
2016年3月29日,回柬埔寨前一天,Sophorn来到美发店修剪发型、染发。回去不久就将是柬埔寨新年,Sophorn要为此打扮一番。
2016年3月30日,从上海虹桥火车站下车后,Sophorn一家要赶往浦东机场。为了不误机,张春法抱着孩子,走在Sophorn前面,焦急地寻找出口。
2016年3月30日,强忍着泪水和丈夫、儿子告别后,Sophorn独自走向机场安检口时还是留下了眼泪。
留在柬埔寨的孩子
“她和前夫在一起时很受折磨……她刚刚生下第二个孩子时,在婆家没人照顾她,她的前夫只知道喝酒。”Sophorn的妈妈说,她在搬回家住后,前夫依然多次找上门来。
“如果她不离开这个国家,也许永远也摆脱不了她前夫。”因此妈妈对Sophorn嫁到中国的婚事很是支持,她还主动提出要帮女儿照顾两个孩子,这也让Sophorn吃下一颗定心丸。
回到家里后,Sophorn经常陪着妈妈(右一),她说很感谢妈妈的付出。
Sophorn说,两个孩子在三年里长大了不少。小儿子Chuu Nay今年8岁,“我去中国的时候他才5岁,又瘦又小。这次回来,我险些没有认出他来。”下午没事时她去地里帮哥哥姐姐做农活,两个孩子也会跟着一起,Chuu Nay更是撒娇要Sophorn背他。
准备回国的前两天,睡在二楼的Chuu Nay醒来发现妈妈不在身边,不停地叫“妈,妈。”睡在一楼的Sophorn没有听到,姥姥只好过来哄Chuu Nay重新入睡。Sophorn三年不在家,回来后两个孩子都粘着她,但Sophorn的妈妈说:“孩子们最离不开的还是我,他们同意Sophorn去中国,但是我哪怕离开一个晚上,他们都不会同意。”
2016年4月25日,Sophorn和女儿Janny一起向家里的农田走去。
“Sophorn在中国过得好,我当然很高兴……为了她和她的孩子,我可以在柬埔寨的家里独当一面,抚养孙辈。”Sophorn的妈妈表示希望Sophorn能在中国工作挣钱,寄些钱回来供孩子上学。
在柬埔寨老家呆了一个月后,Sophorn重新去办理了护照准备回中国。4月30日,Sophorn去机场登机的时候因为没有带上新的签证而被禁止出国。Sophorn没有办理签证的经验,只能再花150美元重新办理了签证。中国丈夫张春法重新给她买了5月3日的飞机票返回。
2016年5月3日,Sophorn的妈妈为即将离开家的Sophorn和她女儿Janny泼水祈福。
2016年5月3日,全家人去机场前,Sophorn给女儿Janny梳头。女儿有些不高兴,但是没有哭。
2016年5月3日,在机场候机大厅前,Sophorn和妈妈、孩子合影。
Sophorn即将离开柬埔寨回到中国时说:“在中国的时候,我当然很想念我在柬埔寨的两个孩子。但是这次回来时,我看到我的孩子在我妈妈和亲戚的照顾下过得很好。想到我在中国的孩子,我觉得他更需要我的照顾。现在我很想念他,我想赶快回到中国去看他。”
2016年5月3日,Sophorn走上扶梯进入出发区域前,她的妈妈和家人在机场外隔着玻璃窗向她挥手告别。
找一份工作,余生都住在中国
像Sophorn一样,远嫁中国丈夫的外籍新娘,在结婚满5年后,方可申请永久性居留,继而申请加入中国国籍。在初来乍到的5年间,她们正值一生中的最好年华,但没有保险,不能工作,并承担着文化融入与生育子女的重任。
,外国人未按照规定取得工作许可和工作类居留证件在中国境内工作的,属于非法就业。
“柬埔寨新娘”们普遍没有取得工作许可或工作类居留证件,同时,她们的去留也显得“自由”。仅2013年10月12日一天,丽水市缙云县警方接到报警,缙云县的田村、鱼川村等村落就有7名来自柬埔寨的新娘相约集体出逃。
2016年5月4日,浦东机场,Sophorn和来接机的丈夫碰上了面,同行还有一个也是嫁到丽水的柬埔寨新娘“张美”。
2016年5月4日,在回丽水的火车上,Sophorn有些头痛,她说很想快点见到儿子。
2016年5月4日,丽水缙云,Sophorn伸出双手去抱儿子。
2016年5月3日,丽水缙云,Sophorn换了衣服后,就一直抱着儿子,不舍得离开半步。
2016年5月4日,丽水市出入境大厅,Sophorn来拍摄证件照,她想留在中国,有合法的身份,找一份合法的工作。
2016年5月15日,Sophorn去同村找一个柬埔寨姐姐的孩子,这位姐姐没有回中国,让Sophorn帮忙去看看她孩子的情况。
“未来我想在中国找到工作,挣钱寄回柬埔寨。我在柬埔寨的孩子虽然有他们的姥姥抚养,但是他们没有经济来源。”Sophorn说。“如果我在中国有稳定的收入、有能力寄钱给我在柬埔寨的家人,我愿意余生都住在中国。”
2016年5月15日,Sophorn一家三口走在回家的路上。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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